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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己身上没有穿衣服。回走时,他不断地要朝自己身上看,生怕自己身上果真没有穿衣服。他没有从古城门楼下朝着城里去,而是到城门那儿朝右拐,从一段残垣坡道爬到了城墙上。他想重到那棵没人的桑树下面坐一会,将一脑门儿的麻乱捋一捋,可上去城墙时,他看见那桑树下面坐着一个人。
是女的,后背对着他。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妻子。
收了脚,从她后边慢慢悄悄走过去。城墙上宽有丈余着,碎砖秋草铺在城墙上,踩上去的响动像过往岁月在他脚下的争吵样。从这儿透过日光朝着老城区的主街上望,人流若倒灌翻腾的一渠黄泥水。空气中的荒草古砖味,跟着脚下蟋蟀、蚂蚱不再有力的鸣跳时动时静着。已经显出午后烤黄了的日光里,老城区的老瓦房,静如一片度过千年的古庙般。能看见朝他家拐去的那棵满是传说的老槐树,和寓言似的他家的屋脊和院墙。前面城墙边的那棵桑树直得如伞杆,身子斜着朝着城里倾,东厚西薄的枝叶蓬在天空里,像那树要朝着城里倒下去。
他到那棵桑树下边了。
“中午睡不着,”她没有回头突然说,“从你家后门走出来,才发现后门离这城墙这么近。”
他听着微微怔了一下,看她身边有块砖,正想和她并肩坐下时,她却从地上站将起来了。
“我想从这城墙上跳下去。”她淡淡平平说。
“你跳我也跳。”他也淡淡平平说。
她一把拉起他的手,朝城墙的边上走过去,跟着一跃一用力,他们就从城墙的檐边腾空下落了。就这时,他俩都看见有对蝴蝶从他们起脚的地方飞出去,一模一样的大,都是粉红色的翅上起黑点,一会是这只在前面,一会是那只在前面,始终围绕着他们头顶的桑枝盘舞着。这时他俩在半空追着目光转过身,凝凝盯着那对蝴蝶看,当蝴蝶飞高到空中的桑枝桑叶间,他们又将目光举起来,竟然看到桑树在仲秋间的落日里,开了许多点点滴滴的碎白花,且那花里还有时浓时淡的桂香味,如同桂花开在了桑树上。然后他俩都看见那对蝴蝶飞到桑树上边了,听到了那对蝴蝶不约而同地大声喊着道——
“好开阔的天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