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劲大了些,关键是老二此时已经把蛋壳剥光,只拿两个手指托着,用舌头轻轻舔着,猛然受了一脚,光溜溜的鸡蛋滚到昏暗的碾道中,没了踪影。
王程哇哇大哭:“俺的蛋掉了,俺的蛋掉了。”
“你的蛋在腿旮旯里挂着,掉不了!哈哈哈!”王鹏幸灾乐祸的大笑。
母亲举起笤帚做势打王鹏,王鹏一弯腰,笤帚飞了过去。
母亲弯下腰,摸索了一会就找到了鸡蛋,上面已经沾满了土。“程啊,走,跟娘回家,娘给你洗洗,一样吃。”
老大没敢走远,蹲在角落里耍小脾气。
一会儿母亲回来了,冲黑暗里的大儿子喊:“还不来推碾,找打啊你。”
在孩子们面前,母亲还是很有权威的,王鹏站起来,摸起自己的磨棍,有些过分的用力推,母亲要紧走才能赶上。
“你都十七了,还和你弟弟一般见识,你不嫌丢人。”母亲说。
“你就是有偏有向。”王鹏表达自己的心情,但步子明显恢复到正常。
“娘就是有偏有向,”母亲毫不隐瞒自己的态度,“当娘的不向小的向大的?天下没这样的理。”
王鹏不再吱声,表示默认,也表示不以为然。
“老大,你也不小了,”母亲显然有紧要的事情要对儿子讲,但该不该讲,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决定讲了。
十一年前,苏北和大半个山东遇到大旱,夏粮颗柆未收。夏收后下了几场雨,但接着又是大旱,秋粮仍然绝产。挨到次年春天,家家粮食都光了,遍地流民。有一天早晨,鲁王工坊老王家打开门,门前倒毙了一对母子,女人已经奄奄一息,攥住鲁王工坊当家人王俊逸的手不放,眼睛直向怀中的幼子瞅,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王俊逸说:“别说话弟妹,我明白,你放心,我救孩子!”
王俊逸喊出一家人,把两人抬进院子里,连忙烧火做饭,还未做熟,女人已经断气,两岁多的孩子喝下整碗稠粥,这才有力气哭出声来。
王家把女人埋到城南汶河边的乱葬岗,孩子就留了下来,当自己的儿子养。当时王家已有一儿一女,女儿王秀,儿子叫王鹏,收养的儿子取名王程,鹏程万里的意思。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