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让人走,就别想要租子。
等后来,范进斗真的去了大码头才明白:人这一生,无论走到哪,干什么,都要守住自己的那颗本心,即使人不在了,心也要在,精气也要在。
一家三口走在村里,路上的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一家人。
范进斗觉着,今天这路上的人比哪天都多,他看到那些人的嘴脸,气得紧紧攥着小手,他想把他们的嘴都一一缝上,再把地上的泥土都摔在他们脸上。
范大有和范刘氏就像谁也没看到一样,一个背着包袱,一个拄着棍子,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出村口的时候,范进斗抬头看了看爹,他看到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那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被早上的太阳照的晶莹剔透。
很多年后,范进斗回来查了当年的事情,他去了孙家湾,孙大仙早不在了,他的后人也没人承认,他们说,老太太从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他又去了县衙,去查当年洪水的原因,他们村发水那年,战争刚结束,整个清政府从上到下,都绞尽脑汁筹措银子给洋人,谁又会去修葺一段濒临倒塌的堤坝?谁又会去管因堤坝修葺不擅倒塌淹死的几个百姓?
他还看见了范大和他女人,他们都摊在了炕上,话都说不利索了。范进斗想,他们的命其实也算是爷爷奶奶当时救的,范大那晚驾车去县里买棺材,躲过了那场水灾,范大的女人随后去了她娘家,也躲了过去。
范进斗跟随他爹范大有和他娘范刘氏逃荒到东姚家村那天,正好是他十岁的生日,十岁的男孩虽说不大,可也不小了,在村里也是半大的小伙子,可范进斗的个头刚到他爹的腰部。
“他爹,歇歇吧”,范刘氏拿着棍子,弓个腰,立在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她用头上的围巾耷拉下的碎布边一遍一遍的擦着脸上的汗,那神情像是一步也不愿走了。
“咋了,又累了?昨晚不是吃了半个红薯吗?”范大有这样说,可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女人和儿子。
“他爹,你知道今天是啥日子不?”范刘氏看到男人也停了脚步,干脆把棍子放一边,拉着儿子坐下了。
秋天的路上,草是黄的,土是黄的,大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