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妹改进了我们以前捉迷藏的游戏,她用十来张硬纸片,分别写下解放军或国民党的职务。谁领到什么就得扮演什么,最后当然是解放军一方获胜,接着就是释放俘虏和严惩敌顽。地点总是在水井旁的一个独立的石屋里,以前这里放着一些扫帚和竹筐。奇怪的是石墙上还嵌着一些高高低低的铁环,后来才知道这里正是梅园惩戒下人的地方。
一天,陈二妹要人去喊杨小妹,心里想着什么竟一个人笑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走来却是杨弟,一双冷峻的目光逼视过来,陈二妹鼓起勇气叫了一声:“杨哥!”
杨弟点点头,一个手势几个男孩就闪开走了。
“二妹我们走,有几句话想给你说。”
看到二妹跟着杨弟走了出去,剩下的孩子一哄而散。
09
据说,以前大家洗衣淘菜,都用后花园的井水,老红军搬来后才改成上街去担自来水。现在节约的人又开始去打井水了,谁也没有想到竟会打出一节白骨。
上了年纪的人纷纷说起了旧社会,不知道有多少苦命的人被埋葬在了高墙森森的大院里。婆婆也说,不要说下人,她就没少挨后娘的打。最轻的是打手,自己去把一指宽的竹条拿来,然后伸出手心……竹条挥动,虎虎有声,血棱浮起。
居委会决定就在我们的后花园里开一个控诉大会。
“天上布满星……万恶的旧社会……”随着压抑近乎哭诉的歌声,很多人的情绪激动起来,胸中的烈火腾了起来。嘈杂中有人带头喊起了口号:“血债要用血来还!”
许爷爷被押了出来,胸前挂了一块很大的木牌,上面写着:恶霸地主。
我被惊呆了,平常和霭可亲的许爷爷欠有人命?果然那天的许爷爷是在劫难逃,他被打得死去活来,最后撞墙而死。带来陪斗的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她低着头弯着腰站着,脖子上挂着一双破鞋。许爷爷一死,会场的秩序就乱了,她被一把拖进了骚动的人群,人们推着搡着笑骂着,就象一下进入了狂欢节。所有的眼睛发着光,所有的手都抬了起来……唾沫横飞,尖叫如刀。
这时,我的婆婆挤到了我的身边,把我带回了家。
10
家里来了三个生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婆婆要我喊他们叔叔,他们笑着说:“喊声哥就行了,你的外孙都这么大了,好福气呵!”
这时,居委会的干部撞了进来,一脸的凶气。看到那三个年青人,立即便换成了笑面。“郎主任好久来的?你看今天都把我们忙昏头了……”
“没事,利用这个机会,我来看下丁姐。知道今天事多,就没来惊动你们。”被唤作郎哥的青年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来人小心冀冀地退了出去,婆婆递过烟。
“今天硬是看到你们操转了!不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