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明的时候来了几个人,说,凡是买了往南方去的车票,上车没上去的,现在赶紧进站上车!他的话音一落没等说第二遍,大家全都睡眼惺忪着兴奋起来,轰地一下站了起来,慌忙抓起行李做好了准备。然而等了半天却没了一星半点要走的意思,有人没了耐心,怏怏地把行李放下了。更多的人则顽强地背着、挎着、提着,实在不方便一直扛着或拉着的才很不放心地放下来,不过那手却是一刻也没敢离开。
又等了不知多长时间,到底要出发了,于是更多的人浩浩荡荡地再次流进了火车站。一边流着赖货一边安排着,这一回说啥咱都得走,再不走就不知道要等到驴年马月了!我先上去,您再叫东西从窗户递给我,然后翻窗户上去!
红麦很为难说,那恁高咋翻上去啊?
赖货说,活人能叫尿憋死?我拉你呀!
要是在先前红麦一口就答应了,现在不行了。红麦没坐过火车还是见过火车的,不过那时候的火车跟她没啥关系,她就没咋留意,不知道火车窗户多高,现在进了一次车站,虽没搭上车却第一次离火车这么近,把火车看了个清清楚楚,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外面的山山水水却是看到了,于是说,那也太高了……
红莲听不下去了,说,那也不能不走啊?没事,你先上,他拉着,我呆底下一掫就上去了!
红麦还想说什么但看红莲发话了,就不敢说了,就算是同意了赖货的上车方案。不过,红麦心里没底,依旧忐忐忑忑的。
上了天桥,众人惊奇地看到火车已经等在那里了,没能上车的教训让人记忆犹新,就越发慌了,脚下不由加快了。下了天桥红麦才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她根本没有从窗户翻进火车的机会——那不是她原来看到的那种带座位的火车,而是不带座位也没有窗户的火车,后来才知道这就是她听说了多少回的闷罐车。闷罐车没有台阶显得很高,临时放了个小铁梯,还怕不牢稳,边上就站了人半扶半推地把人往车上㧐。轮到红麦他们上去的时候车厢里已经坐满了人,就跟在帐篷里一样,区别是在这里坐着就能把人拉走,坐在帐篷里不能。
红麦看看身边都是站着的人,且一个挨一个,坐下去是不可能的,知道要走很远的路,不能一直这么站着的,还是想找个能坐下来的地方,看了看发现一个角落好像有点空,怕别人抢去就悄悄凑在红莲耳朵说了。红莲听了一看立刻拉着她姐就往那里挤过去,也不管挤着的一色胡的都是男人了。到了跟前红莲才发现促从了,也才明白那地方为什么依然空着,为什么没人跟她们争、没人跟她们抢,那里赫然放着一个臭气哄哄的大塑料桶!红莲捂了鼻子抽身想走,但已经来不及退不回来了,刚才的空当被又上来的人填实了。没办法,只能接受马桶的熏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