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城东大柳树口馄饨摊上的一个小丫头,忙时便帮着阿婆洗碗擦桌。
阿婆是我奶奶,父母早早就去了,我们俩人相依为命。
若不是跟了路迢迢,我大抵会嫁给对面摊上那个卖包子的王家二儿子。
他总是悄悄拿油纸包上两个肉包,趁着他老子娘不注意,飞跑过来塞给我怀里。
皮薄馅多,咬上口,汤汁多得溅出来。
回忆着这口美食,流着口水从大牢里醒过来。
饿醒的,胃还一抽一抽地疼。
左侧躺着路迢迢,趴在茅草上,烧得满脸通红。
杖伤发炎了,人开始满嘴说胡话。
我拿了身上最后一个玉坠子,跟牢头换了壶清水。
一口一口喂他喝下半壶。
剩下的水打湿帕子,敷在额头上。
我把他的头抱进怀里,像阿婆哄我入睡那般轻拍着他。
他醒了几次,半睁着眼看我。
「烟烟,我那二十多房的小妾都比不上你,你真好。」
我许是饿得狠了,也没力气回答他。
他见没回应,又昏睡过去。
这样折腾了一晚,天快亮时,终于退烧。
温度略高的嘴唇印在我脸上,他像个偷腥的孩子亲着我不放。
「烟烟儿,我路迢迢一定红妆十里迎你当我的正头娘子,让你过人上人的日子!」
早晨,阿婆买通了狱卒,进来给我送东西。
掀开竹篮上的棉布,热腾腾的包子散发着香味。
「慢点吃,还有呢。」
我大口咀嚼着,差点噎到。
阿婆将手上的东西都一股脑塞进来。
「包里的伤药是留给路大公子的,两套衣服,一套是你旧时的,男装是街头成衣铺子现买的。还有几张饼,就算留了钱财,只怕如今你们也留不住。天可怜见,怎么就到了这步……」
阿婆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狱卒正要过来赶人,外头叮叮当当的镣铐声音,是路迢迢提审回来了。
不同于前几次,这次他没再添新伤,也不是被拖回来的。
四个狱卒亲自将他抬回茅草上,轻手轻脚。
他笑着抬起头,眼睛里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桀骜。
「烟烟儿,你男人很快就能带你出去了!」
我听着他的话,也开心地点点头。
路迢迢和我回到路宅那天,鞭炮喧天,锣鼓齐鸣。
门口那条道都被红色的炮炸屑堆了满地。
他穿着华服,挽着我,朝着街边的街坊撒着碎银子。
「本少爷今日清白归来,来来来,见者有喜!诶,小六子,别跟锯了嘴的葫芦样,给本少爷大力吆喝去,最好让整个城都知道!」
银子落地的声音,还有那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中,我又一次踏进了路家门。
上一次,我带了两身破衣裳就进了角门。
管家嬷嬷把我来来回回刷洗了三遍,才送上了路迢迢的床榻。
不料那几日,路迢迢迷上了云妆阁的花魁,将我彻彻底底忘在脑后。
等他在后院碰见拿着水桶的我,满脸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