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开眼睛，撞到了头。
疼痛一下子让我清醒了。
是梦吗？
我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只不过，再也没有睡意了。
我在一处港口下了船。
徐龙湾是个半岛，山地很难行车，还要再走一段水路。
我花了几十块钱，坐上一艘有些陈旧的铁皮小轮船。
船长身体很壮实，四十多岁，挺着和身材不匹配的啤酒肚。
想到刚才那个梦，我内心隐隐一丝不安。
幸好，一路顺畅，我下了船，长长松了一口气。
又困又饿，我打算先找个小旅馆，吃点东西，睡一觉，再找黄三爷。
进了镇子，余光扫过一个身影，佝偻的身子，拄着拐杖。
黄三爷！
我马上追了过去。
“三爷！黄三爷！”
前面的身影顿了一下，似乎在辨认我的声音。
“三爷是我！茶馆的新伙计！”
我怕黄三爷跑了，赶紧表明身份。
黄三爷转过身，用他几乎不怎么看得见的独眼，仔细地辨认我。
“你怎么在这儿？”
“黄三爷，您故事还没讲完呢！我是专程找您听故事的。”
“找个地方说。”
他转身继续走，我跟了上去。
七拐八拐，到了一家小店铺。
黄记！
走进去，里面空间却是不小，几张小方桌，后面还有四五张大圆桌。
“三爷，您回来了！”
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捧着几盘菜从里面出来。
“嗯。”
黄三爷笑眯眯的，看起来慈祥。
这和平时我认识的他不太一样。
平时的黄三爷，虽然也笑，但是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黄三爷带着我往最深处的一个小包间，将拐杖放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
“我快死了。”
他轻轻开口。
“人啊，临死，就想回家。”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黄三爷年纪大了，要说大限将至，其实也不奇怪。
“你不是想听完故事么？”
黄三爷叹息一口。
“我说给你听。”
那个小姑娘，就这么跳下去了。
船家尝试着划了一下船。
“可以动了！可以动了！水老爷开恩了！”
船家激动得赶紧划起了船。
“太好了！”
“谢天谢地！”
看着整艘船陷入劫后余生的喜悦中，黄三爷想起了她，那个眼神，那个微笑。
凭什么？
小姑娘用命换来的平安，却得不到其他人的感激，所有人都觉得她死得好。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她救了你们的命啊！”
船上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她自愿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寂静。
“对！”
“这是她的命！”
“我们又没扔她下去，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跟我们无关！”
黄三爷如入冰窟，第一次面临着人性的丑恶。
“你们这群畜生，凶手！”
“谁是凶手？什么叫我们杀了她？水老爷就要她，要说杀人也是水老爷杀的！”
“没错！水老爷杀的！”
黄三爷气的面色涨红，浑身颤抖。
船家一言不发，走到黄三爷旁边，猛地一脚，将黄三爷踢下了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