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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绡将玉笛随手插在腰间,整整衣冠,站起身来。
“兄台幻术高明,小生甘拜下风。”脚步声停住,却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即一位老人如幻象般在浓夜中浮现,正是那老生。
只是他穿着靛蓝色锦袍,头戴金冠,哪里还有落魄书生的模样?
“我族向来以幻术闻名,只是略胜而已。只是你本是一介书生,怎的怨气如此之重,偏要取他人性命?”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得着吗?”那老生冷笑着答道。
绯绡竟也不生气,薄唇微抿,荡漾出了然的笑容,“怕是那个自杀的考生便是阁下自己吧,因死后心中怨气太重,竟然化作妖孽。”
“你懂什么?这科举害人,我这是在警醒世人。”
“哈哈哈,真是有趣。”绯绡微微一笑,将玉笛横在胸前,“为什么干坏事的都要为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呢?难道他们自己也知道丢脸?”
绯绡的话一针见血,似是说中那老生心事,他突然指甲暴长,锋利如刀,疾向绯绡扑来。
两人转眼间便斗在了一起,只见斗室之外,月光之下,两人辗转腾挪,化为一团蓝光一道白影交织纠缠。
只有罡风扑面,杀气四溢,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
凌厉的杀气卷起地上的片片落叶,也割碎了王子进的衣袍,他吓得连连后退,退到隔间之中,却意外地撞到了一个人。
只见罗宗芝正抱着试卷,伏在案上奋笔疾书,似乎根本没将这激烈的厮杀放在眼里。
“哎呀,你怎么还在答卷子啊?这千年狐妖和索命厉鬼打起来了,我等凡夫俗子,还是快点避让吧。”他连忙要拉宗芝逃走。
“王兄放手!”哪知宗芝却一把推开了他,再一抬头,娃娃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时笑眯眯的模样。
王子进望着他凄厉愤怒的脸色不由一呆,竟觉得眼前的是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试卷,我的试卷。”宗芝理都不理他,只低头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考卷。
这如痴如狂的样子让王子进觉得心酸,竟忘记逃跑,也俯首帮他去捡试卷。
但见那白纸黑字,如雪舞龙蛇,句句都是学子的心血。王子进见了,眼眶跟着濡湿,只觉这科举当真害人,前两日还好好的人,才考了两天试就变得如失心疯一般。
可是他再定睛看那答了一半的考卷,却觉得哪里不妥,但还没等他端详明白,便被宗芝一把夺走。
对了,是官印上的年号!宗芝答的竟是咸平年间的试卷,如今已是景祐年,距今已过去了三十年有余。
他想到此节,只觉得脑后生起凉风,再看宗芝正投入地盘膝坐在地上,挥毫泼墨,又继续答起题来。
而在他的身后,绯绡与那老生斗得正酣畅淋漓,阵阵罡风卷起他的衣带,他坐在风刃之中,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眼中只有这未答完的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