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仪心的脸色自打听说建州闹饥荒的事之后就一直沉着,真正到了这里之后,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沉”来表示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悲愤,怎样的一种哀恸,触目所及是哀鸿遍野,连心仿佛都坠入了无底深渊。
杨淙淙想安慰他,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什么也是枉然。
就在这时,寂静的街道那端忽然传来了人声,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几个人追着一个少年向这边跑了过来。那少年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了,但还是拼命地向前跑着,怀里的衣服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看到杨淙淙和沈仪心,仿佛终于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拼命跑来,一边跑一边嘶喊着:“救命啊!救命——”
后面的人很快追上来了,沈仪心跨出一步,将少年挡在身后。
“你们是谁?”追赶的那群人中为首的是个精瘦的汉子,语气非常不友善,“把这小子交出来!”
“不、不……”少年躲在沈仪心的身后直打哆嗦,“他们会打死我的!”
“打死你也是活该!”汉子说,“你狗胆包天,居然敢偷我们姚家的东西!”
“几位兄台请息怒,”沈仪心说,“不知道他偷了你们什么东西?”
汉子冷冷说道:“两个馒头。”
“什么?”杨淙淙惊呆了,“区区两个馒头也值得把人打死?”
“区区两个馒头?”汉子冷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在这年头,两个馒头能让人活,也能让人死!”
少年说:“我爹在去年的时候给你们家做短工,你们不但故意扣他的工钱不给,还无赖我爹说他偷你们家东西把他赶了出去,害得他含冤自尽。我娘现在病了,家里根本揭不开锅了,我去你们家拿两个馒头又怎样?这是我们应得的!”
“小兔崽子,再乱说话当心我扒了你的皮!”汉子怒吼道。
“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们姚家为富不仁,和那狗屁州尹狼狈为奸。我早就听人说朝廷已经送了大批的赈灾粮食来,都存在州尹府上和你们姚家,你们却欺上瞒下,在这满城灾荒的时候硬是不开仓放粮,会遭天谴的!”
“胡说,哪有这种事!”汉子还在嘴硬,但底气已经显然有些不足,“你这小子满口胡言,今天我就送你去见你的老爹!”说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就要上来。
“住手。”说话的是沈仪心,刚才他一直都在听,现在终于开了口。杨淙淙本以为他一开口说话的语气一定是非常气愤的,但恰恰相反,现在的他无比平静。
几个汉子没有理会他,一起向少年冲了过去。
杨淙淙心说惨了,沈仪心一定要挨打了,她正准备拉着他和那个少年往旁边的一条小巷跑,忽然看到沈仪心出手了。
没错,沈仪心是会武功的,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初见的那天沈仪心抓她胳膊时候的力气那么大了,原来他本来就是有练过的。刚才的那一瞬间,她没看清楚他是怎样出手的,因为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几个人全都倒在了地上哀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