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凉这回没认怂没躲,硬扛着跟沈书辞进了电梯,无声表达了自己对那晚连争执都算不上的谈话的在意与不原谅。这时候她鼻头痒痒想打喷嚏,可是感冒最主要就是通过空气传播,一个喷嚏里带流感的唾沫几百万个,这里空间小,被传染的几率很高。陆小凉翻出一个口罩戴上,憋红了眼难受得不行,沈书辞站她对面,都看着的,口罩都是一样大小,戴在陆小凉脸上就显得特别大,遮了她半张脸,只露一双大眼睛,听见小丫头带着鼻音哼哼:“别传染你。”
“唔。”他就应了一个字。
两人来的都早,还不到上班时间,电梯里就他们俩,还有一股子肉香,陆小凉觉得气氛挺尴尬的,希望能快点出去。同时她还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估计不吉利。
果真是。
查房时她跟着沈大夫一组,一群白大褂浩浩荡荡的,颇有些小时候跟她哥看港片《古惑仔》的意思,只不过一黑一白。陆小凉小媳妇似的缀在最后头,成了一片白里的一点粉红。而沈书辞走在最前头,脖子上戴着非常专业的3m听诊器,口袋里别着三根黑色水笔。
关于他的听诊器陆小凉上回听毛毛带着小狗见着肉骨头流口水的语气提过,说是不便宜,他也想要一个。
查到最后一个病房,沈书辞一看血糖记录就发问:“昨天谁打胰岛素?”
一群白大褂纷纷朝后看,小护士颤颤悠悠举起手:“是我。”
护士长忙压低了声音问陆小凉:“昨天你打进去了吗?”
陆小凉嚅嗫:“应该是……”
小小的四人间被塞得满满当当,家属都在等查房这一刻逮着医生问情况,这时候安静不做声看热闹,陆小凉回想昨晚,王小雪叫她时她确实摁了机器……就是走的时候没再看一眼。
前头沈大夫又发问:“你确定打了?”
那语气,没有一点温度,虽然他平常就这样,可这时候听起来格外让人难受。陆小凉想起之前被开除的那个实习生,背后又是一层冷汗。
她咬咬牙,拳头在裙下攥紧:“打了。”
沈书辞略微弯腰拿起机器查看,他的手特别修长,像个练乐器的,手指偏细,没有粗大骨节,如他这人一样,每一个角度都好看。此刻这双手熟练地摁着胰岛素泵的按钮,得了结论。
他说:“药没打进去。”
所有人都在看小护士,刚才还斩钉截铁的陆小凉脸轰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耳朵根。
她辩解:“我,我没偷懒,确实是按了晚餐的量才走的。”
身边护士长忙扯她一下,这种情况刘玫太有经验了,沈大夫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说白了就是有原则,不容许任何人打破他的原则,如果这时候跟他抬杠,那事情就不好办了,何况是个新来的小姑娘,面皮薄,到时候哭起来可不好看。
不过情况没那么糟,沈大夫没往下说,只是叮嘱护士长:“以后别让她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