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发完，我俩有一瞬间的沉默。
片刻后，我哥才缓缓打字：【歌儿你看，这人和人的命呐，就是不一样。】
是啊。
我再一次重复看着和姜慧有关的镜头。
镜头下的她皮肤吹弹可破，笑容甜美，一看就是在富贵人家长大的孩子。
作为四叔的女儿，姜慧从小受尽四叔四婶的宠爱。
小时候我爸还在寒风中为我的学费挨家挨户地借钱，他爸妈已经把她送到全镇最好的舞蹈学校学跳舞了。
每回放学路过村口的时候，总能看见姜慧穿着雪白的纱裙，坐在她妈自行车的后座。
她又要去学跳舞了。
我穿着灰扑扑的旧衣服，羡慕地看着她们娘俩的背影，那纱裙迤逦飘逸，像是天使后背圣洁的羽翼。
那时候，四叔家的高调自然也被家里其他亲戚看在眼里。
大婶和二婶偷偷咬耳朵：「……老四当时死也要入赘黄家，原来是想赶着当上门女婿……」
「……可不是嘛，谁知道四弟媳的娘家居然这么有来头……」
「……那挣的钱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
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大人们语气酸溜溜的，像吃了酸梅一样。
回到家，我把这些话说给了妈妈听。
当时，妈妈正在辅导哥哥做功课，闻言笑了，捏了捏我的脸：「歌儿，你四叔他们是你爸家的亲戚，大家都是一家人，这话不能说给四叔听，明白吗？你四叔四婶会难过的。」
那个时候，我才读小学，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
但哥哥已经初中了，他有些不解地问：「妈，咱家对亲戚叔叔阿姨这么好，逢年过节还给他们送水果腊肉。」
「怎么找他们借钱给妹妹交学费，他们还推三阻四的呀？」
妈妈猛地把保温杯搁在桌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这是我第一次见妈妈这么生气。
她看着哥哥，严肃厉声道：「斌子，人家帮我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你四叔家的钱是他们的，没什么理所当然要借给咱们。」
「咱家靠自己，就算爸妈去收废品也能让你和妹妹读书！」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躺在妈妈身边，听见她背对着我在小声啜泣。
我在心里偷偷骂哥哥，觉得是他惹妈妈不开心了。
不过第二天，厂里做完夜工的爸爸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以后不用到处借钱给斌子和歌儿交学费了！」
「咱家很快就有钱咯！」
爸爸抱着我和哥哥，用胡茬扎我们的脸，惹得我和哥哥笑嘻嘻地躲来躲去。
妈妈小声问：「那个活儿，老四给你找的……」
「是啊，」我爸黑黢黢的面庞上透着淳朴憨厚，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老四给找的工作，钱多呢。」
「而且是他包的项目，不会亏待咱自家人的！」
妈妈也放下心来，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我在爸爸怀里，只听到「有钱了」三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