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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记事起,我便没了父母,我是同城中其他乞儿一起长大的。饿了,我们便挨家挨户地去要饭;困了,我们便去破庙中歇着。
做乞丐的有很多种死法,被打死,被冻死,被饿死,我也曾想过我会怎么死,可我一直没等到那天。我活到了十四岁,熬死了许多乞丐,老的,小的。
同我一起要饭的乞丐有的说我命好,有的说我命硬。
实际上是因为他们不懂这要饭的要领。
他们不知道不能去秦淮河畔紫衣巷里的王家门口要饭。王家人高傲,他们是上京城里来的,血统高贵,眼中容不得沙子,凡是有人在他们家要饭的都少都会挨上几脚。
他们不知道王家对门的谢家人并不如传言中那般仗势欺人,谢家有个极好的老嬷嬷,每次我去他们后门要饭,老嬷嬷都支开一条门缝,塞一个馒头给我。
这日,我如寻常般去谢家要饭。
「又是你这个小叫花子。」嬷嬷支开一道门缝,抱怨着却丢给我一些冷炙。
她转身欲走,但这一次门缝却没有阖上。
一双玉手摁在欲掩上的门缝上,那双手的主人眼若桃花,眉似远山,身材高挑像是白石桥边的红豆杉,清隽俊朗。
「三爷,三爷,您不能走。」嬷嬷急道,「老太太知道您走了又该生气了。」
三爷?谢三爷?谢琅!
我心中惊呼一声,这在金陵城里要饭的哪个能没听过谢家的名头,哪个能不知道谢三爷的!
传闻谢家老太爷是跟着太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元勋,有从龙之功,可金銮殿论功行赏时谢老太爷只要了一枚免死金牌和一个侯爷的空名,便交了兵权,举家搬到了金陵。那时有人说谢老太爷愚钝,可后来那些人才知老太爷的精明。
太祖皇帝多疑,眼里容不得沙子,不久后便借故杀了不少功臣。那些留在上京都遭了殃,反倒是谢家安稳无事。
后来谢老太爷去世,嘱咐儿孙不入得上京,谢家便在金陵做起了丝绸生意。
到了如今,谢家的丝绸铺子已经开遍了全国。
谢家富甲一方,府里三个公子皆是金陵城有名的人物。大爷谢瑾自小爱读书,十八岁那年便中了举人,成了淮安县的青天大老爷,为人刚正不阿,是金陵城人人夸赞的人物。二爷谢玓是如今谢家的当家人,手段雷霆,是金陵城里惹不得的人物。
而那三爷谢琅最了不得,是金陵城中顶有名的纨绔。
三爷生得一副风流倜傥的皮囊,从不干正经事。每日不是在春风楼一掷千金博花魁娘子一笑,就是在赌坊输银钱。
「爷又不是不回来了。」谢琅一笑,满是纨绔子弟的恣肆:「爷在祠堂腿都要跪断了,这不想出去散散步么。万一真爷真在祠堂跪断了腿,谢家少了爷这么个人物,可不得完蛋了。」
嬷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