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与陆妄很近，陆妄甚至可以看到她白皙面庞上细细的绒毛，被汗水浸湿；她眼神认真，手上动作利落，仿佛那些陆妄自己都觉得丑陋的伤疤，只是稀松平常的存在。
“好了，我去给你熬药。”半碗酒用完，顾清欢松了口气，站直身体，捶了捶酸到僵硬的腰。
“嗯。”陆妄没有再道谢，而是闭上了眼睛。
顾清欢给陆妄熬了药，想起还有些硝石，便取来大小两个盆子，都装上了水，然后把小盆子放到大盆子中，又把硝石投到大盆子的水里。
药熬好了，小盆子里的水也凝成了冰。
顾清欢把冰用棉巾包好，把药倒出来，放在托盘中一起拿进去。
“来，喝药。”她扶起陆妄，在他身后垫好枕头，把药递给他。
她动作熟稔，也许以前伺候过别人？陆妄心中忍不住地想，并且在想到被伺候的可能是个男人时，心中竟然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顾清欢也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那时候，程轩出天花，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爱的人，风度翩翩，文武双全，公子世无双，却偏偏染上了天花。
程轩让她走，她不肯，一边哭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药方，日夜陪着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甚至想在那时嫁给他。
程轩不肯，他说，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你？我若是死了，你就好好找个人嫁了，我的所有私房你都知道……
顾清欢哭着捂住他的嘴。
那时候她想，同生共死，有爱无惧。
只是，后来的一切，证明是她脑补太多。
呵呵，她是傻叉，彻头彻尾的。
陆妄喝药的时候眼神也不曾离开过顾清欢，看着她小扇子般的黑长睫毛一点点被泪水沾湿，却倔强的不肯让泪水流出来，拼命逼退泪意。
他知道，她心疼的不是他，而是她的过去和回忆。
口中的药很苦，苦得陆妄眉头都紧蹙到一处。他用了几分力气，把空碗放回到托盘中。
碗盘相接的声音让顾清欢回神，她不着痕迹地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扶着陆妄躺倒，然后把裹了冰的棉巾放到他额头上，道：“给你退烧的，若是一直烧，小心变成傻子。”
额上冰冰凉凉的，乍放上来有些刺激，但是很快就觉得十分舒服。
陆妄伸手摸摸，迟疑地问：“冰块？”
顾清欢“嗯”了一声，端着托盘站起身来。
“哪来的？”
现在是初秋，冰块还是很稀奇的东西。
顾清欢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变出来的。”
陆妄：“……”
“好好休息，我去山上采药。”
异世之中，若说什么还能给顾清欢一点儿安全感，那一定是钱袋子。
钱可以买房子遮风避雨，远离这四面透风的“鬼屋”；钱可以买食物填饱肚子，远离挨饿到眼冒金星的滋味；钱甚至可以买个相公来，让她可以有个人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