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领悟过来:“这是我方才在路上突然捡的。丝帕上刻有‘一琳’二字。而这丝帕里面还包着一朵牡丹。如果我没有猜错,小姐您,就应该是这位‘一琳’姑娘吧?”
董一琳不由得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可真是一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人。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他们都只能沉默着,董一琳只能听见雨水寂寥的滴落声,窸窣的虫鸣,还有,两人安静的鼻息。
而此时,丫鬟焦急呼唤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早闻姑娘芳名,他日在下定将登门拜访。” 这是他对董一琳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董一琳立刻转身,走进了丫鬟为她撑起的伞下。转身前,不过惊鸿一瞥,董一琳却是发现他的后背都已被雨水湿透——树下,不过方寸之地;他为了不让她淋雨,竟不惜将自己的背部置于雨中。 他是如此克己礼让、锦心绣口,这令她心头顿生暖意。
细雨轻轻地敲打在伞面,如叩心扉。董一琳在心中缓缓对身后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说:你给我一个承诺,我就可以为你等上一万年。
当夜,多年未见的画师师父突然行经故地。
他浅笑着对董一琳的全家说,他是来践约的。一个十二年前就已经定下的约定。
仍是那副绸面团扇。仍是是那寥寥的数笔。令董一琳耽想多年的扇面右侧,一只翩跹起舞的彩蝶已经跃然而出。
文健轻轻的告诉她,这副画现在的名字叫“忆前身”。
董一琳其实早就听说,一朵花是一只蝴蝶的前世。每只蝴蝶在翩飞花丛时,其实只是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前世。
顿时,她的心有所颤动:那位白衣少年会不会是自己所要寻找的前世?
可文健此时并没有给予她答案。他只是告诉她,这依然还不是一副完整的画。等待他走完这生命中新一轮的旅程,他会找到董一琳,然后把这幅画彻底完成。
这一年,她十九岁。
日子就像是老和尚脖子上的念珠一般,百无聊赖地这么数过去。转眼之间,又一个十二年过去了。
此时的董一琳,已是一个眼角有了碎纹的女子。她开始深居简出,潜心吟诗,安静作画,她从此不再是众人口中反复传诵的传奇,而更像一个难解的谜。这种清寂如空谷幽竹的生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的,但是董一琳却是甘之若饴,因为她心中的希望从不曾就此幻灭。
她永远都记得那个华衣少年在树下给予她的承诺,“早闻姑娘芳名,他日定将登门拜访。”
他日。可是,竟是没有了他日。她一直枯等了十二年。而那个少年却是一直没有来。
可这十二年里,又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
外敌突然入侵,国家的命运如系弦上。太子两立两废。一位据说是才华横溢的华美少年,在一夜之间就被匆匆推到历史最前台。那新太子竟是无心婚嫁,一心一意专治国事。故而国情渐有起色,但是这前景依然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