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腾腾站了起来,张了张嘴,道:“我不会。”
山羊胡子颤动得更加厉害了,仿佛她说出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先生眉头紧皱,问:“公主说不知道?”
明颜点点头。
“太子像公主这般大的时候已然对百家诗文有了自己的见解,不才有幸见过太傅为太子授课,课堂之上太子侃侃而谈,而今公主竟然说不会一篇蒙智的千字文?”
明翼是明翼,她是她,这有可比性吗?明颜坦坦然回望这位胸腔因刚刚一番慷慨之词而急速起伏的先生。
先生看着明颜突然作了然状,大抵是以为她第一天入学情绪不佳,笑道:“苏英侍君曾是扶休四大才子之首,公主的启蒙自当由侍君亲为,若是公主觉得乏了,不想背便改天再说,你今日第一次来,先适应下南书房的作息吧。”
第一天就这么被明颜给蒙混了过去,不过她倒是头一回听说她父君是个什么才子,于是下了学忙不迭地跑回去问个究竟。
明颜一路狂奔进了甘泉殿,见苏英正在院里浇花,一棵春兰立在花盆里,打头结了一个小小的花骨朵,将开未开。
明颜扔下东西便扯着苏英的袍子问道:“父君,才子是什么东西?”
明颜将今日里南书房发生的事情跟苏英说了一遍,他苦笑道:“不过是些虚名罢了,若是可以,我倒希望从来没有过,碌碌无为过完一生,或许会比现在好很多。”
他望着那株春兰兀自伤感起来。
苏英一旦露出这个表情,明颜便知道他接下来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都会维持这个姿势不变。
苏英平日里疯玩起来活像个大一号的小孩子,可是每到这个时候,明颜便会觉得父君离自己很远,尽管他们前一刻还有说有笑,但只要他的脸上一涌现出类似的表情,她立马就像被拒之千里之外。
明颜撇撇嘴,觉得没趣,进房开始抄起课业来。
奶妈见她上进,十分欣慰,特地让小厨房做了她唉吃的八宝甜粥。只是甜粥还未端来,明颜便率先撂了挑子。
呔!这鬼画符一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明颜大把攥着笔描画了半天却不得其法,简直磨人。
奶妈见明颜扔了笔,撕了纸,快步走过来将东西一一捡了起来,小声道:“公主仔细着点,侍君平日里对文房四宝格外珍惜,若是让他看到你这么辱没这些东西,说不定会动气的。”
明颜回忆了一番,还真记不得苏英动怒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自她记事以来,苏英是没同她说过一句重话的。
明颜觉得今日知道的新鲜事格外多,比如先生说父君是个才子,奶妈又说父亲最珍视的东西是这些笔墨纸砚,而她印象中的父君言笑晏晏,从来不会发怒,最喜欢的似乎是摸鱼打兔子捉蛐蛐这种事情,怎的大家说的跟她看到的父君不像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