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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会怕,像他这样的人,死了会入阿鼻地狱吧,连轮回都是不能,还谈什么彼岸。
在阿鼻地狱,烈焰焚身铁浆灌口不知道会不会很疼。他平生最怕脏最怕痛的。
大概是刚才在冷硬的石板上跪得久了,司徒朗月觉得觉得膝盖上刺刺地痛,腿上也寒凉。小心地把书收好,他起身去浴池泡澡。
阿良知道他要休息了,给他的房里点上许多蜡烛,总共点了三十二支,整个屋子被照得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一开始阿良也不懂,屋子点这么亮能睡着吗?可大人偏偏喜欢这样,不点着,他反到睡不着呢。
也许是泡久了,司徒朗月觉得头重脚轻,床铺阿良已经帮他铺好了,屋子也亮堂堂的,他觉得乏透,倒头就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浑浑噩噩很不舒服。他做了许多梦,梦见了齐昆抓着他的袍脚说大人饶命,齐昆手掌上都是血,他竟也知道害怕,踢了他一脚,他就化成了一摊血,天上又在下雨,很冷的雨,雨点砸到地板上,洇成一张张扭曲的脸,他不知道抽什么风,一张张去数了,总共三十二张,就是明天要死的那些守卫的脸。
于是他跑掉了,一直跑,跑到阳光明媚的地方才敢停教脚。有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唱歌,隐隐约约地不知唱的是什么,只觉得熟悉。
走近了看,原来是他姐姐司徒出云,唱的是什么呢?他屏住呼吸想要听清楚,
“朗若月出云,临风时嗅傲霜心。”
那是父亲写给母亲的歌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不是都死了吗?他姐姐十二年前就死了,怎么又在唱歌呢?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全是假的。是幻像,是虚妄。
他又开始跑,跑到一颗枯萎的桃花树下。
他把匕首插到一个人的左胸口,血就顺着匕首流到他的手掌,火烫。他八岁就开始杀人了,那个人在对他笑,是他父亲呀,他没有挣扎,他说阿朗,可怜你以后孤苦无依了。
他想抬手摸摸自己的头,可是突然僵住了,抬手的动作加快了他的死亡,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迟迟没有落下,脸上终归露出了死者扭曲痛苦的表情,眼睛大大地睁着,司徒朗月想,他一定是很痛很痛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有什么拖着他的身子沉沉地往下坠,他心里知道这里是无间地狱,耳边是恶鬼哭号眼前是赤红一片,他的皮肤被烈火烧灼,有鬼差往他嘴里灌铁浆,嗓子灼烫得厉害,有什么堵在胸口。
他开始猛烈地咳嗽,咳得都要作呕。身子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眼前方才变得清明。
哪里有什么阿鼻地狱,轻软的帘幕低低垂着,梦,是梦罢了。
屋子里仍是亮如白昼,外面的确在下雨,风很大,把紧闭的窗户撞得砰砰直响。
他嗓子疼得厉害,身上叠了一层薄汗,觉得冷极,可又乏极,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遍又迷迷糊糊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