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裴渊如今赐死他们，只怕他头顶那位天子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即便是裴渊口中心善的长公主在此，欺女之痛也怕是会让她狠下杀手。
但裴渊深知长乐最是厌恶赵家人，上一世长乐认祖归宗之后，赵家人一心想要同长乐拉好关系，奈何上门却被长乐百般奚落戏耍，此后赵家两姐妹便同长乐相看两生厌。
赵怜刁蛮跋扈便也罢了，可那赵嫣文采斐然，常奚落长乐大字不识，粗鄙不懂才艺。
裴渊虽然不喜欢赵家两姐妹，可却也愿意留他们一命，为日后长公主识得长乐真面目做枚棋子。
但是这种话自然是不可能同孙嬷嬷说出来的。
“嬷嬷，”裴渊好声好气打断她，同她解释道，“长乐的确在此受了许多苦，阿娘若是知晓定然要伤心自责，她身子不好，寻回了长乐本是好事，何苦要同她说这些惹阿娘白白再伤心一场呢？”
“赵家的人虽然坏，可到底是他们收养了长乐，让长乐平平安安长到了五岁，若不是他们，只怕长乐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个山头了，如此功过相抵，阿娘身子不好，权当我们积些德吧。”
“我们日后对长乐好些，弥补她如今所吃的苦，这些事也不必告诉阿娘了，免得她伤神。”
裴渊神情温和，语速不急不慢，说的甚是有道理。
孙嬷嬷却敛去了怒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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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渊说的这些，长乐一概不知，她正陷入了一场梦境之中。
梦中长乐再度回到了一个时辰前，被赵怜从床上拽落，挨了一鞭子。
一顿毒打之后，长乐磕破了脑袋，与病重的赵母被一同锁在了柴房之中。
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之上，耳畔却能够清晰的闻见众人急匆匆走出去的脚步声，还有厚重的锁链落在门上的声音，随着远去的脚步声逐渐落幕。
孤独感跟无措在一瞬间将长乐淹没。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猛然睁开了眼睛。
长乐惊慌失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望着陌生的房间一时没能缓过神来。
她立刻便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双足往外跑去：“奶奶！”
裴渊早在门口时便闻见了长乐的叫声，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推开门道：“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一个小身影动作利落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奔跑过来的姿态却有几分跌跌撞撞，像是随时随地便会摔倒的模样，不由得迅速往后退开两步，神情便也沉了下来。
“此处无人，若是你要假装摔倒诬陷我推了你，只怕没有人会捧你的场。”
裴渊声音冷淡无比，盯着那奔跑不稳的小身影，心底没有半分同情。
然——
小团子虽然跑的踉踉跄跄，可是却精准的扑到了裴渊怀中，揪住了他的衣裳。
长乐的小短手不够长，不足以环一圈抱住裴渊，是以只是攥着两边，哽咽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