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衡州的小小副尉,追踪这伙匪徒有段时日,未曾想匪头会栽在一个女子手里。
“女子怎么了?女子也有铮铮铁骨,不容欺辱!”
我咬牙切齿,拒绝了他的帮助,一瘸一拐地进了城。
豪言壮语在短短两日,就化作飞烟抛至脑后。
迎着酒楼小二轻蔑的眼神,我讨好地作揖,说了一大堆吉祥话,总算讨来了两个馒头。
时至今日,身上的银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思量许久,决定先安顿在衡州,慢慢打探外祖家的下落。
幸得在闺中时,得了母亲的女红教授,起了兴趣。
又在庵中的后两年,失了与家中的联系,为了糊口,与点翠日日赶制绣品拖了姑子去卖,技艺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精巧。
便去聘了绣坊的绣娘,因着这一手技艺,给包了吃住。
如此,才算是安稳下来。
衡州位于中部,离战地远,算得上安居,贵人们吃穿用度上仍讲究着。
我的绣工精湛,闺中时见识比市井的绣娘多,花样子总是新鲜又精致,甚得贵女夫人们的喜爱。
渐渐地,我就成了绣坊的招牌娘子。
再次见到李书笠,他正陪着一位小娘子来绣坊订衣裙。
他看到我很惊讶。
“是你?”
我同样惊讶,当时我的脸上抹满了锅灰黄土,他竟还能认出我?
似乎明白我的错愕,他笑了笑。
“我认出你的眼睛了。”
原是这样。
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方道:“郎君有何需求?我可送你。”
小娘子摇着他的手:“表哥,听闻苏娘子的绣工一绝,我想买她绣的衫裙。”
李书笠应了,问我苏娘子何在。
知道我就是传闻中的苏娘子后,惊讶地瞪大了眼。
许是见了我浴血杀人的模样,印象上大相径庭。
小娘子可爱又活泼,开心大呼,阿姊长阿姊短,想让我给她绣一套衫裙。
与我那小三岁的庶妹极像,若是家中未出事,她应也是这般灵动。
不为报恩,我也会答应她的请求。
七日之后,李书笠独自来取,我不接他的银钱,就此还了恩情,好过总是亏欠。
也是这次,我才得知他的姓名和身份。
他的表妹安箐对我的绣品爱不释手,时而拽他来绣坊找我。
还起了心思学,央求他来说和。
一来二去,便相熟了。
绣坊里有娘子打趣。
“婉娘,李副尉一表人才,你就不心动?”
“就是,如果是我呀,必定以救命之恩为名以身相许!”
“你一个外地的小娘子,孤苦无依,能嫁给李副尉这样的好郎君的话,不就身心安定下来了?”
……
娘子们都是好人,我红了脸,反驳不过,装作生气不语。
心中却是怅然。
说不心动,是假的。
闺中十四年,庵中三年,从未得见父兄弟之外的郎君。
突逢大难,负隅走来,见识多了男子险恶的面貌,唯有李书笠实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