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年仅十二岁的萧敬启,背着个破包袱告诉我,他要随十三叔北上,反了,若能成,不会忘记我的。
我当时怎么回答的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塞给他两个白面馒头,但此事萧敬启不承认,他坚称我塞的是长了毛的馒头。
一晃四年,我十二岁的时候,天下初定,铁骑踏平了京城的石板路,须臾之间、瞬息万变,萧敬启的十三叔当了皇帝,元和元年,他入了宗祠,年仅十六岁,被封为齐王。
又四年,崂县又逢大旱,父亲带着我北上逃荒,奈何路途遥远,兄弟姐妹接连而亡,父亲也于某一处黄土高坡死得悄无声息,半句话没留下,我不敢哭,这样的年岁里,眼泪都是奢侈的。
与萧敬启相遇在半路,在我十六岁最好的年纪里,遇到幼时的玩伴,他风尘仆仆,而我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阿娇!”惊喜,他一眼认出了我。
悲伤,他一眼认出了我。
“如今百废待兴,叔父夙兴夜寐,只盼百姓能有些安生日子,见到你,才恍然,这条路还有许久。
”听着他的话,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饶是刚刚喝过水,嗓音也仍旧是嘶哑的,我不忍告诉他,再往南,有多少难民,有多少妻离子散,又有多少人死在异地他乡。
可这不是他的错。
“不如,你来齐王府吧?至少有处落脚的地方。
”长大之后的萧敬启可真好看,眉如远山,眼若星盘,鼻梁高挺,肤色是健康的麦色,唯独左脸有处刀疤,显得人不好相处。
但我不怕,齐王府的日子比起从前,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大家知道我是萧敬启带进来的人,不敢安排我过于繁重的活,只因我做饭好吃,便将我安排在厨房,也幸好我这个杀猪匠的女儿,不辱没父亲的声明,做菜做的一绝,隔壁相府的厨子都慕名而来。
但我不是那样的人,这也算是家传手艺了,轻易不会外泄。
在一个月黑风高,伸手能看见五指的月夜。
他叫醒熟睡的我,让我进了书房,我不懂,有事不能白天说。
“知道叫你来是为什么?”萧敬启背手站在窗前,目之所及,是不知何时种下的菊花,我进府的第一年,开得绚烂,府中人说,他喜欢秋菊。
我打着哈欠,回答道:“并不知。
”“白相是先皇的人,叔父登基后,他屡屡在朝堂出言不逊,他的女婿威远将军在南境手握十万大军,更是桀骜不驯,半年后,他会回京述职,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迷迷糊糊听得一知半解,不知萧敬启何意,但有一点我听明白了,白相和他的女婿不服现在的皇帝。
但,这样的秘密,他就这样告诉了我?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问:“可殿下为何与我说这些?”萧敬启迎着月光,转过身来,目光炯炯,“阿娇,我希望你能帮我,帮帮百姓,谁坐那个位置我不在意,但不能是白家人,不因为我姓萧,只因为白相此人心机深沉、生性残暴,他的女婿更是在南境称王称霸,委实不是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