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江十一没再附和他,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涩,像是被那个名字所代表的人命的重量压得透不过气一般。
但这种压抑的状况并没有持续下去,她立刻就晃了下头,飞快地提起了另外的话题:“对了,钱捕头已经把药材折换成银子了,就在你枕头边上——叶大人哪,这下子我欠你的钱可是更多了,我刚算了算,总共七十五两二钱三厘,也不知道卖艺多少年才能还清……”
叶持躺回床上,沉默半晌,忽然轻声说:“说不定再黑吃黑几次就能赚到了呢。”
江十一一怔,表情却放松了些:“大人此言差矣,我那明明是日行一善。”
叶持懒得与她胡说八道,闷闷地嗤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而这一睡便是两天。
如此一来,当初王谋承诺的车轿阵仗自然就泡了汤,但好在抚恤与嘉赏一事没法抵赖销账,翌日天一亮就由“驱鬼高人”江十一亲手将钱交到了孙大吉的遗孀与两个孩子手中——顺带着将已系好了绳结的孤儿寡母从悬梁自尽的边缘救了下来,又换回了无数声令人肝肠寸断的感激之词。
等到叶持再次醒来,身体也稍稍恢复之后,他又坚持亲自去了孙家一趟。
孙家娘子是个刚强的妇人,若非实在是家徒四壁走投无路,也不至于狠心带着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寻死,如今有了百多两银子傍身,整个人的精气神好了许多,虽然提起丈夫仍旧忍不住流泪,但已开始琢磨盘下一间小铺子好好抚养子女长大了,这也让来访的两人心中略微好过了一点。
唯一可惜的是,孙家娘子和两个孩子都不曾听孙大吉提到过任何与监工乔桂有关的事情。
从孙家出来,时间已经近午,江十一见叶持隐约显出疲态,便拉他随便找了个馄饨摊坐下,给他要了碗鸡汤小馄饨,自己却只买了个一文钱的蒸饼慢慢啃。
叶持缓了一会力气,顶着摊主要杀人似的眼神用勺子慢慢地戳着饱满的小馄饨,把它们一个个碎尸万段,口中喃喃道:“‘吃人的妖怪是长’……到底是‘长’什么呢?”
江十一:“……”
她敲敲桌面:“食不言。”
叶持被她噎了下,闷闷地把零零碎碎的馄饨和着汤一起吃完,表情不像是吃饭,倒像是在咽刀片。
眼见摊主的脸越拉越长,江十一连忙拽着叶持起身离开,临走前,却忽然古怪地一笑:“哎,你转过来一下。”
叶持莫名其妙地回过头去。
下一刻,一只手就猝不及防地扯开了他的领口,让他颈间淤紫狰狞的伤痕暴露了出来,江十一冲着馄饨摊主笑吟吟道:“大叔别介意,不是你的馄饨不好吃,只怪他没口福。”
馄饨摊主怒气霎时一扫而空,表情仿佛大白天撞了鬼。
叶持脸色一黑,飞快地把江十一的手从领口打下去,怒道:“你——”